阿執司影評

阿執司的「活人地獄」

作者: 阿執司@4砵典乍街

Photo Credit: IMDb

《破• 地獄》(The Last Dance)是一套2024年的香港電影，它用殯儀行業作為骨幹，講的是一個家庭關係的故事。「破地獄」是一個道教的喪禮儀式，喃嘸師傅在儀式中會把先人從九層地獄的懲罰捆綁中帶領出來，進入輪廻之路，邁向來生。先人的地獄有喃嘸師傅去破，活人的「地獄」又有誰來破？

郭文是一個子承父業，專業守本份的第二代喃嘸師傅。他是一名鰥夫，育有一子一女。兒子也是一位喃嘸師傅，但他其實不想繼承郭文的衣缽，只因父親的意願和種種無奈的因素而入了行。女兒任職救護員，卻一直想像哥哥一樣當一位喃嘸師傳，但奈何此行業一直堅守傳男不傳女的傳統。女兒覺得父親一切偏愛哥哥重男輕女，兒子卻渴望擁有妹妹自由的天空，生命就是如此吊詭。郭文覺得兒子工作態度欠佳，難登大雅之堂，女兒又常常做了「頂心杉」。郭文跟子女的關係非常不佳，兄妹二人又有心病。活在同一屋簷下，三個人都帶重重陰霾，整個家的氛圍就是異常沉重！但其實骨子裡他們三個人都着緊痛惜對方；沒有愛，焉有怨？這種家庭「困獸鬥」的局面，在治療室中經常遇見。而很多時這種困局形成已久，當局的人也漸漸忘記了他們明明可以在自己的人生中有其他選項，偏偏卻在情感上困在一起互相埋怨一起受苦。父、子、女三個活人都被困在各自各執念的地獄中。兒子的地獄是他一直想擺脫卻擺脱不了生活在父親安排的人生道路上，女兒的地獄是她一直要執著得到父親的認可，父親的地獄是他的寂寞，經歷喪偶之痛，想親近子女，卻礙於嚴父古板的形象而裹足不前越行越遠。

治療室中，家庭治療師的工作，就是透過探討這些困局再去找出路，大家一起去編寫一個新的家庭故事。人物不變，演繹角色的方法改變了，執念放下，就有其他的可能性。家庭治療師的工作也可視為是幫活人「破地獄」，推動家庭成員的互相幫助，帶領他們走出活人地獄式的痛苦生活！片中由婚禮策劃師無奈轉行做喪禮經紀人的道生，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充當了他們三人的家庭治療師，過程中自己也得到了療癒。

片末，郭文病逝。他留下了一封遺言交代了自己的心聲。由哥哥的帶領下，子女二人遵從了父親的叮囑，一起協力為亡父進行了一埸破地獄的儀式。這一埸儀式，也是這家人 (包括郭文的亡妻) 的「最後舞蹈」，執念放下，兩個活人和兩個先人終於可以走出各自所在空間的地獄！破地獄這儀式源自「目連救母」這個兒子放不下亡母在地獄受痛苦的感人家庭關係故事；破地獄的儀式就是關於放下與向前。關係裏的遺憾沒有好好處理，就算人已死，夢魘依然可以影響我們。家庭關係可以像個活人地獄般把我們囚禁起來，也可以給我們一雙翅膀高飛！換了個演繹方法，就有生機！生命無常，有話要及時說、好好說，不要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