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執司的姊與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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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執司@4砵甸乍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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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星期要跟大家分享的，是一套頗舊的電影 --- 李安導演的《飲食男女》。這套戲被視為李安導演「父親三部曲」的其中一套電影。 雖然是1994年的出品， 現在看起來， 仍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由郎雄飾演的父親，是一個失去了味覺的退休名大廚。他有三個女兒， 自從太太在最小的女兒四歲時離世後，他便一直父兼母職把女兒們養大。三個女兒， 有三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大女兒家珍在大學化學系畢業後， 便在一所中學任教職。她表面平實， 也是一個虔誠的教徒， 但心底裏其實是一個烈性子的人。她已到了適婚年齡， 連旁人也替她著急， 她就是擺出一副模稜兩可的樣子。她堂而皇之的單身理由，是大學時受到了初戀男友的情傷，以致現在不能投入新的一段感情。既然她這樣說，旁人當然也不好多言。實際上，她是想多點時間在家照顧年老的父親， 因她不想妹妹們犧牲自己的生活去做這件事。縱使她心裏其實渴望談一埸戀愛，也不敢嘗試。二女兒家倩， 在一間航空公司任職要位。表面上她與父親最不咬弦，實際上心裏最疼父親。 兩父女的矛盾， 始於家倩兒時。當時她最愛在父親工作的廚房流連，及後家倩發現自己有做廚師的天份，也想繼承父親的衣缽。但父親為了想她有更好的生活， 極力阻止她走進廚房。此後，兩父女的鴻溝越來越大，就是愛不停吵架 。家倩也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一心想盡快離開這個家，過自己的生活。三女兒家寧是個大學生， 在家中就是做好自己最小女兒的角色，循規蹈矩過日子，課餘時到快餐店兼職賺生活費，免得令家人為自己煩惱。一家人，包括三姊妹， 都不善於用語言去表達自己。他們的溝通方式，就是通過食物。每逢星期天，父親就會從早忙到晚，為女兒們準備一桌考功夫兼食之不完的佳餚，晚上一家就齊齊整整在一起吃飯 。飯桌上的那數句鐘時間，就是一家人邊吃邊談的時候。三姊妹原本在這個家中各有自己的角色與位置，偏偏造物弄人，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令每個人都得重新思考自己在家中的定位。第一件做夢都想不到的事，就是最小的乖巧女兒家寧跟男朋友未婚懷孕， 要搬出去跟男朋友同住， 突然成為了第一個離開這個家的女兒。縱然如此， 大姊與二姊對家寧都充滿支持，沒有一點怪責 。及後，家倩發現大姊家珍的情傷故事， 竟全是自己捏造的謊話。她根本沒有戀愛過， 她只是想合理化自己留在家裏的行為。 但是家珍越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合理化自己留下，她自己就越心緒不靈。家倩為姊姊對這個家庭的付出流下了眼淚來。 有一回，家珍與家倩在洗碗碟的時候互吐心聲。其實家倩一直渴望與大姊親近， 只是自從母親去世後，大姊承襲了做母親的管教角色， 諸多管束， 令家倩對大姊敬而遠之。而大姊則以為二妹討厭自己， 結果大家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 大姊遇上了心儀的男人， 決定不顧一切要為自己尋求幸福，結婚離家去，成為第二個離開這個家的女兒。經過這些家庭轉變後， 原本二姊家倩打算放棄自己到外國工作的機會，留在家中照顧父親。沒想到父親看見大女兒與小女兒均勇敢地去追求幸福，冷不防他也告訴大家一個驚人的消息， 他要與大女兒年紀相若的失婚女性朋友結婚去。這消息初時大家都難以消化，最後三個女兒都默然接受並為父親送上祝福，父親也就成為第三個離家的人。既然父親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二女兒最後也照自己原定的計劃出國工作去。原來想最早離開家庭的家倩， 竟然諷刺地成為最後一個離開家庭的人。看似不能離開這個家的人，竟然也相繼離開了。這些悖論的狀況 (paradox) 其實不只在戲裏出現，在家庭治療工作的訪談室中也一樣存在 。一個人在家庭中的位置，其實並沒有全然的固定性。也正因為這樣，家庭治療的工作才有可能性，因為每個人都不是固定的，每個人都有改變可塑性。戲中的家庭四個人看似向著不同的方向走開，實際上是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共存， 比起大家窒息地捆綁在同一屋簷下，活得更自在。 三姊妹各人都用自己的方法守護著父親，也各自守護著對方。家庭就是這樣奇妙的一個系統， 一個人走開另一個人就會補上。各人也都安好，就可以各人過自己的生活。片末， 父親終於讓二女兒進自己的廚房去煮一頓盛宴。父親仍然是如常的挑剔二女兒菜餚的味道，但他的味覺竟然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