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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癮了》

作者: 奇樹@4砵甸乍街





卑鄙是濫藥者的墓誌銘。大眾觀念中,「吸毒」伴隨著一系列的道德批判。其中一個想法是,既然這是當事人的選擇,自然要為後果負全責。因此,濫藥者通常承受著龐大的壓力,尤其是來自家人的指責。

D來到診所時,趴在桌上抱頭痛哭:「都是我的錯。我控制不了自己!醫生,你可以幫我戒毒嗎?」

她才二十多歲,修了個空氣瀏海,雙眼在瘦削的臉頰上顯得超乎比例地大。她身上有一股長不大的孩子氣,抽泣的樣子,像一個無助待救的小孩。所以當D說到,以

往的她怎樣流浪街頭、沉淪毒海逾十年、出入懲教機構無數次,我實在難以想像,她描繪的是眼前同一個人。最近幾年,她搬回家住了,少了依賴毒品,結識到穩定的男友,甚至有組織家庭的意願。可是半年前,她又碰上誘惑,這次心癮難耐,意志徹底被藥物支配,花費累積近一百萬!看著難得上軌道的生活,一點一點飛逝,

她無法不投降認錯了。

我問:「過去你進醫院或戒毒村,都因不適應而計劃告吹。是什麼讓你今次下定決心?」

D拭去淚水。「以前無論什麼事情,家姐都會撐我的。但我實在太卑鄙了,她當然生我的氣,我也沒面目見她。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那麼,半年來是誰給你錢的?」

「是我媽。」

濫藥的快感只有自己陶醉,遺害卻是一家人來承受。D的家庭也不例外,而情況比我估計的還要複雜。家庭治療的其中一個概念是,每個

成員對問題的詮釋,都有各自的版本。就如瞎子摸象,所謂絕對正確的「真實」,是不存在的幻象。從D的姐姐和母親口中,事情的來龍去脈逐漸浮現。

D的反叛之路,由父親突然離家遠走開始。當時讀小五的她,以往相信的世界一下子崩潰,她甚至思索,莫非是自己的不好令爸爸拋棄

她?迷茫的靈魂,在社會邊緣尋找愛;母親經歷了嚴重的情緒打擊,自顧不暇之際,將幼女交託給長女。姐姐肩負了保護母親和管束妹妹的角色,雖然結婚搬出去了,跟原生家庭仍然不離不棄。而D跟母親朝夕相處,漸漸學懂了用脾氣操弄母親,繞過姐姐問母親拿錢。姐姐百感交集,一方面怨母親縱容劣行,另一面恨妹妹

不孝,揮霍母親的積蓄,自己多年的付出卻沒有換來肯定。長女的情緒越見激動,母親為了緩衝姊妹間的衝突,繼續暗中出手解決D的財困。

家庭系統的失衡,間接滋長了D的毒癮。忠心的孩子,往往將問題都扛到身上;要達致持久的改變,卻需要每個成員的走位協調。走筆至此,讀者不妨助我一把,這個處境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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